第十九章 血染嫁衣-《翻雅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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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黑影闪过树干背后,似乎并没引起清卿的注意。听说南箫和温弦每日都会等在霜潭高台边,与各门派、各弟子闲聊趣事或是指点术法。火红的金边云已然烧到了山角,不及犹豫,清卿拔腿便向着潭边跑去。
潭下的弟子端着酒杯,于高台之下自发地围了个圆圈。只见岳川手中弓弩银光闪烁,已然搭箭上弦,箭头正指着南箫眉心。南箫沉默而微笑地站在原地,粗大的手掌却已经紧紧包裹住腰间的白篪。
温弦轻轻抬起右手。只要他指尖一点,西湖和南林的上百弓弩手,便要和远近闻名的“千里点叶”孔将军一较高下了。
清卿拨开人群,穿过一阵“南家小媳妇”的窃窃私语,站立在南嘉宁身旁。凝神盯着父亲身前的嘉宁被猛地一拍肩膀,吓得险些跳起来,几根隐线立刻竖在身前。清卿轻巧一拨,紧浮于空中的隐线登时松下来,清卿细长的五指搭在嘉宁肩膀上。
一股冰冷却浑厚的力量顺着指尖脉络传来,一阵不同寻常的磨击之感顺着嘉宁肩膀擦过。便是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告诉嘉宁,眼前清卿的内力,与今日清晨凌棋对阵的少女,风格简直判若两人。
眼见清卿面无表情,伸指松开隐线的位置,一言不发地走进圆圈去。
三人眼前,清卿摊开手掌,让星星瓶子借着晚霞完整地呈现全貌。见岳川仍平举弓弩未松,便点头道:“将军,我们回去吧。”
南箫盯着清卿纤手,不由得狠命挤了几下眼睛。眼看着五角光润的褐色星星瓶,分明便是装着“雪上蒿”解药的唯一一个。看着两个掌门面面相觑,清卿扯了扯嘴角:“南掌门住处二层里屋,埋在床头的松香块里。”
“你!”南箫一下子跃起,剑指直直点向清卿脸前。不等南箫忍不住爆粗动起手,岳川已然拉起清卿,穿出人形围墙,径直走远而去。不知过了多久,才听得身后又是一阵叫骂:“白皮鬼教出来的野杂种!”
一袭白袍拂过枯草,草泥点点,却丝毫没能沾染到南嘉攸无瑕的衣摆上。安瑜已然醒转过来,正在岳川的搀扶下小口啜着解药汤。
嗒、嗒、嗒的脚步越来越近,清卿瞥见熟悉的水下身影,嘴角竟漾起一丝笑意。
嘉攸来到四人之前,既不行礼,也不寒暄:“蕊心塔的阿台和阿月,被手脚相连捆在一起,倒挂在潭外密林的一棵老树枝上。”岳川几人相顾看一眼,都不解其意。
清卿稍一发愣,便迅速反应过来,眨眨眼:“因为偷听。”
不料嘉攸听得此言,并不追问,只是解下腰间白篪,横在嘴边,深深呼吸着闭起眼。一曲空灵之声清脆地洒在枯草地上,像是弯月倾倒的珍珠盘,一个打翻,刹那间全撒了出来。
“影坠芳菲下,声色有无中。飞白孤灯里,落红梅子东。”
本就是吟咏寒冬落梅的小调,虽是无词无句,倒也当真般配这霜潭边沁人的缕缕凉感。清卿放松下来,任凭这首轻轻然的曲,一刻、一刻地全部渗透到脑海之中。
“嗡”的一声,曲子在正流畅间戛然而止。嘉攸睁开双眼,与清卿朦胧的眸子对个正着。
“这就是理由?”
“嗯。”
嘉攸应答一声,转身便走。清卿“蹭”地站起,双腿却像是灌满了铅水,一步也迈不动。回过头,迎上的却是莫陵枫幽幽的眼神:“这首曲子,也是丢失的其中一首。”
清卿怔在原地一瞬,便重重点了点头:“哪一首?”
“《角篇·落梅》”
次日拂晓,清卿走过潭边,方才细细看过昨日一整天的胜负榜。听说温黎公子倒是很有猛攻的架势,可惜一个忍不住咳嗽的前兆,被南嘉攸的“凤凰台”抓住了把柄。温晴小公主根本不是蕊心塔阿月的对手,输了比试,还被揍得鼻青脸肿,到了早上还在流着鼻血。
安瑜败给江沉璧,南嘉宁败给令狐清卿。可惜两个花塔的姑娘,非要到树林里显摆自己出色的练耳功力,否则也不必被子画伤得比试场也上不了。
最后一个胜者,自然落花于北逸鸦漠年轻的即墨掌门头上。
思绪还未回转,便听得叮咚咚的摇铃声迎风而来,冷风飘过五彩的丝绸衣袖,香气隐隐,金银步摇在江沉璧头顶碰撞作响。沉璧远远便认出了清卿的青袍背影,笑得像是初春的喜鹊叫唤:“啊呀呀,原来是我表哥的新媳妇!以后是姓令狐,还是改个我们家的姓?”
“替我跟你表哥穿个话。”青色的袖摆如同山青色的水墨,照应起清卿远方的云,“将白玉箫原封不动还回来,我便留他一条性命;否则,我便用南家几口人的血,来为我染了红嫁衣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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