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 血染嫁衣-《翻雅》
第(2/3)页
这哪里是争夺胜负,分明是你死我活。清卿一脚提起地上绘着墨虎的画轴:“是谁?!”
莫陵枫偏过头去,咬紧了牙:“江家那个叫江沉璧的侄女,步摇钗子上有毒。”见清卿眼神黯下去,便又补道:“南箫那老儿说了,毒药也是江湖术法之一。”
听完后半句,清卿登时从袖中翻出几枚棋子,扭头便走。刚迈出一步远,胳膊却一下子被岳川牢牢拉住:“不可冲动!”见清卿眼中快要冒出火来,岳川才渐渐松开了手:“那毒是雪上蒿,不亚于碧汀散见血封喉的本事。当下只有拿到解药,才是要紧!”
一听“解药”二字,清卿终于慢慢回过身。眼看着不争气的眼泪又要夺目而出,清卿死死攥紧了几枚黑白棋:“他们若是肯给解药,我怎么会在这儿……”
岳川握着清卿手腕,将她的手掌在阳光下摊开来:葫芦瓶渐渐见了底,黑红色的凝血重新涌上脉络来。“你们两个,都在原地等着。”岳川“啪”一声拢扇入袖,提起微光熠熠的银弓,“日落之前,末将定会拿了回来!”
华初十一年,八音会第二场比试的胜负榜,在弯月探出头时张贴在了潭边的大理石高台上。清卿和陵枫谁都无心去看,唯独安瑜一人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,若不是缠满了草带和汁药的满身血点子,当真和熟睡的少年无甚区别。
一名侍女作粉红色的南家打扮,泠泠细步走上前。见莫陵枫并不愿抬头,侍女便在清卿身侧蹲下来:“恭喜令狐少侠,旗开得胜。”清卿只是淡淡瞥她一眼,不愿答话。
方回过头来,那侍女并不离开,只是笑盈盈地蹲在清卿身后,像是在等她想起什么似的。好似一刻泛音被瞬间打出一般,清卿慌然睁大了眼,猛地回头——
果真是孩子一般的令狐子画,不知换了一张谁人的面皮,正矮着自己一个头地站在身侧,满脸扬起烂漫的笑容。
见陵枫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安瑜的几处伤口,清卿弯下腰,捂着肚子道:“师公,弟子、弟子肚子疼……”
陵枫这才抬头,看见年幼的女孩立在清卿之旁,立刻反应过来:“你快去,这里有我照看着,不会有事。”清卿点点头,随着子画,走入另一片茂密的丛林。
清卿佯装在前,心中早已七上八下,叮呤咣啷地打起了木锤花盆鼓。直到二人的身影被完全吞噬在树林阴翳中,子画伸出脚,一个“吴带当风”,便将清卿一阵风似的带倒在地。“自己说,这次又给掌门闯下了哪些祸事?”
望着子画气鼓鼓的明亮大眼,活像只小金鱼,清卿只好翻身爬起,伏在地上:“弟子绑架温掌门公子、和绮雪师姊走散、打伤师公居士、烧毁南掌门府屋、还在水底下弄丢白玉箫……”子画听着,眼珠子鼓得越来越大,简直要从弯弯的睫毛间滚落出来。
“罢了!”子画一挥手,“你最大的祸事只有两个。”
清卿一下子抬起头:“求师姑指点!”
“第一,师伯令你去玄潭找回掌门,你却在百里之外沉迷竞术打架,这是不敬师长之过;第二,你忘却门规,于山外他人私定终身,这是叛门辱山之罪!”
听到第一条时,清卿还只是冷汗直冒;一直是听到了第二条,仿佛踏在绝壁的石块一下子踩空似的,清卿猛然瞪大了眼睛,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:“求师姑明鉴,弟子没、有没有……绝对没有!”
“绝对没有?”
“绝对没有!”清卿慌得手心湿透,简直要把脑袋摇出重影来。
倏然一瞬间,子画竟渐渐舒展开甜甜的笑容,又忽地一拍手:“就说是这样!肯定是那南箫老儿要转移你我师徒注意力,才给江湖上百门派下了喜帖子的嘛!”
“师姑,什么喜帖?”
“就是立榕山的令狐清卿,和碎琼林那个叫南嘉攸的公子,两个人要在八音会结束之日大办婚宴之类……”子画眨眨眼,“你师叔接到帖子的时候,差点把那颗老榕树劈了。”
清卿心中陡然一惊,南箫掌门那晚在枯草坪上的话语,如今一句、一句地浮现在耳边。
纵是两家两派有着再深重的仇恨,四器之一的掌门,如何能做出这般事情来?自己如今不由膝行至子画脚旁,连连叩首:“师姑,弟子纵是跳进宓羽湖也洗不清了啊!”
“洗那些旁人的欲加之罪作甚?”子画翻个小白眼,鼓起圆嘟嘟的下巴来。又一拍脑门儿,掏出一枚拇指大的葫芦药瓶,放在清卿手心:想必是绮川一直牢记着自己吃药的日子。
清卿战战兢兢地立起身子,凝望着圆润的药瓶上闪着微光。瞅瞅葫芦药瓶,又望望子画顶着羊角辫的小脸,热泪不由得一滴、一滴掉落在衣衫。子画又从另一只袖口掏出个星星瓶子,神秘一笑:“这个是绮琅进南箫住处二层楼里屋,从床头松香块里刨出来的。”说罢,又是迅速眨了眨眼睛。
愣愣跪在原地,两个药瓶静静躺在手掌中。无数内心深处的言语,顷刻涌上清卿心头。自己汹涌的泪水这下更是止歇不住,只是握起五指,深深俯首:
“师姑……放心。”
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