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八) 余念-《月刀影下红惊波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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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以汝之血,续之。”黄泿笙的表情滞住,这是医仙锦囊留下的话。

    “难道是平时他给我吃的那些。”说着黄泿笙的脸上微红。

    医仙瞧她气色血中不足,给陈良治病的时候,也顺带给她弄了些药,当时看她的表情,医仙就已经流露出异样,那时候黄泿笙没有认清自己,医仙便看透却不说破,留下了锦囊用来牵线二人。

    这是要用自己的血来养中毒的人,若是痴情人,定会那么做,陈良想死还是想活,一颗可以让他再活一次的真心,就已成为定局。

    陈良之所以束手束脚,不愿意表露出自己太多的求生欲,就是怕辜负美意,对亲人,朋友,爱人,都会是如此,若是他能活,他还会再想死吗?

    也许之前,他从未想过死了会怎么样,但活着只会让他痛苦,所以他想要随天命而去,而现在不一样了,黄泿笙很清楚陈良的内心深处是多么渴求生机,他缺少的,只是一个活下去的理由。

    现在他有了,也许是因为李雪婧,也许是为了孩子,他渴望着能得到父母的原谅,也想看到父母的后悔,再没有得到答案前,他没有放弃过好每一天,医仙给他的毒药,虽说给他带来很多痛苦,但同时也让他冷静了下来,让他想了很多以前经历,由此对他而言,就是一种释然的态度。

    “夫人。”丫鬟心疼地说着“那黄泿笙她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她向少爷表明心意了。”丫鬟把自己跟踪所看到全都表明了出来,她知道,这样的结果,会令李雪婧很伤心。

    李雪婧惊讶的表情转瞬间平静,她的眼神似是早已经看透,只是口中叹息“没想到,她竟说出了口。”

    “他怎么样。”李雪婧关心问道。

    “少爷他,没有任何回应,黄泿笙像是受了打击,转身跑开了,少爷也还是没有其他举动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触动吗?”李雪婧自问。

    “阿久,你觉得少爷他,会不会喜欢黄泿笙。”李雪婧问她道。

    丫鬟凭心说“少爷对她没有夫人说的那样,我反而觉得是她,我怕。”

    李雪婧抚摸着肚子里的胎儿,会心一笑“问题不在黄泿笙,是良。”

    “少爷?”丫鬟好奇“少爷他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夫人,只要没有黄泿笙,少爷还是从前的少爷,他还是爱着你。”

    “给少爷一些时间,他会忘掉过去的,你和他的孩子,你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。”

    李雪婧看着阿久,神情比她还紧张的样子,她恍惚是认命一般说道“不会的,良已经变了,从我第一次见他,我就感觉到了,他像是与这个世界没有瓜葛,离开酒楼,是他想逃避黄泿笙,我认识他那么久了,我不会猜不到他在想什么,他喜欢黄泿笙。”

    “他的心死了,唯有看黄泿笙的时候,眼睛里似乎有火苗星光,我的直觉不会错,他已经爱上黄泿笙了。”李雪婧淡然说道。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!”丫鬟不敢接受李雪婧认定的这样一个事实,她慌心这段时间,李雪婧对陈良,似乎也没有从前那样热心急促。

    这样一个变化,都是因为黄泿笙,是因为她,不知不觉,李雪婧已经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情,就此欲想止步。

    阿久是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的,李雪婧对陈良的思念,她一天一天的观望,已经是有些痴了。

    门上传来呼喊,因为来过一次,黄泿笙就直接找上了李雪婧。

    丫鬟出去了解情况,出去见黄泿笙着急的样子,一路跑来,气喘吁吁。

    “你来做什么?”丫鬟厌烦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我找你家小姐有急事。”黄泿笙来不及解释太多。

    丫鬟不看好道“我家小姐岂是你能随便见的。”

    她的眼睛随即一转“不如,你跟我来一个地方?”

    黄泿笙不明她意,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,她是找李雪婧有很重要的事,怎么可能会跟着这个丫鬟去别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不了,我要见你家小姐真的有急事。”

    “阿久!”忽然传来李雪婧的声音,她挺着大肚徐徐走来,脸上面带着笑容,冲着黄泿笙温和道“黄姑娘这么急,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要和我说吗?”

    “小姐。”丫鬟咬了咬唇,转身瞪了黄泿笙一眼,满满敌意。

    黄泿笙怎知自己错在何处,竟惹得如此不讨喜,她也没得罪过谁吧?

    “黄姑娘,是来找我,那我们进屋说说吧,我给你准备了一些点心。”李雪婧盛情说道。

    “好!”

    进了屋子,丫鬟随他们两人一道,忽然丫鬟鬼鬼祟祟的关上了门,让她莫名留意了一下,这一瞬间对不适,李雪婧转眼看向丫鬟,眼神里有好些责怪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来,黄姑娘,这是块花糕,我怀着孩子,甜吃多,腻。”李雪婧一边说,一边笑,脸上流露出柔光。

    黄泿笙找了一个地方坐下,也不打紧吃这些小食,她有很重要的事要与李雪婧商议,李雪婧见状,好奇说“黄姑娘,有什么事能比吃东西更重要,我瞧你是一个吃货,这里没外人,阿久也不会说出去的。”

    李雪婧为了让她放心,说了这么一通,这些都是特意为她准备的,平时赏给一下下人,下人们也不敢拿,要是碰上李家父见到,又要训斥人了。

    黄泿笙微微点了点头,她平复心中思量涌出的紧张,她害怕李雪婧知道原委,会不支持她这么做,毕竟治疗陈良的药是否管用还不知道。

    她看向丫鬟,走。感觉的这个小姑娘,看着虽娇小,可架势却与主家李雪婧不相上下,能看得出二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,主仆二人更像是姐妹情深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黄泿笙支支吾吾,她泄下一口气“我可以救陈良,我能救他,我……”

    她一口脱出连连结巴,不知从何说起。

    叽里咕噜的说了陈良中毒的经过,李雪婧愣愣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还有这等事,难怪我瞧着良他有些奇怪。”李雪婧茅塞顿开一般。

    “黄姑娘说可以救他?”

    黄泿笙点点头。

    大庭下,陈良步入屋子,抬眼看到熟悉的店老板。

    他指了指陈良“你小子。”

    然后愤然离去。

    大庭内是陈琰,见到陈良来了,他放下高傲姿态,显出父爱神情“阿良,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店主他怎么了?”陈良回头看,那人却已经不见人影了“他来家里,是有什么事吗?找我?”

    顿了顿,陈琰忽然阴沉了下来,怯懦的试探说道“阿良啊!如果爹让你取泿笙姑娘,你觉得如何?”

    “不,爹,你在想什么!”陈良很决然,他喊出的一声爹,他无意识提到,这让他木了一下,接着说“我是不会娶妻的。”

    陈琰没想到,陈良反应出奇激烈,他听到了那一声爹,自他回家的第一次喊爹,他差点以为这个孩子被他丢失了。

    “男子怎么能不娶妻呢?你年纪刚好,能有个人真心喜欢你,我觉得可以……”

    “可以,可以什么,你……你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陈良口是心非的性子,就像多年前问他喜不喜欢雪婧,当时他的回答是表面的,他说,不喜欢,雪婧每天都陪着他,是他书中伴读的书童,这样一个给他温暖的人,他敢说不喜欢?

    原本以为只懂文礼的陈良会是一个遵从良德的人,却最终的结果,让陈琰很失望,他确实气过,但不至于狠得下心去杀了他。

    不说原谅吧,陈良的心是受过创伤的,经历过一次死后,他想明白了前因后果,他从一开始的不甘,到如今见到李雪婧那一刻,完全变了。

    不在炙心,一切过淡,他毕竟是一个死人,已经死过一次后,他就不怕了,相比而言,这一次的死,不是不甘而是不舍。

    “别人女儿家都发话了,愿用家业来娶你这混小子,他们钱也不要,却只要你一句话,这或许是你的选择,我也想通了,只要你同意,你去哪里,我都不会再管。”陈琰心腹之言,看着陈良,一副心疼。

    陈良想说些什么,他父亲语重心长的这番言语,令他不再有回避的念头,他看向陈琰,这个时候,他父亲是真的很了解他这个人了,从来没有被认定过,现在给了他一个自由的选择。

    “谢爹。”陈良不再无意,他跪了下来,这是养育他十多年的恩和情,他心里清楚,父母从未有对他生恨,都是意气一时,现在却要拜别,也是到了这一刻,他们才互通彼此。

    血气味涌上,陈良甚至来不及告退,他转身跑出了屋子,一副全然无恙。

    陈琰觉得陈良还对他有怪罪,刚才那一句道谢,让他产生了误会,真以为就此了结恩怨,看着离去的陈良,他不敢追问缘由,也不可能去责怪他无礼什么的,就这样看他匆匆离去的背影,羞愧自己作为父亲的失职。

    一口闷血喷出,他小心翼翼的环看四周,他不想被人发现,望着远方的一棵大树,那是他小时候乘凉父亲陪伴身边的回忆,再就是池塘旁边母亲喂他甜点的温馨,这些都是曾经的爱,在陈宅的每一个角落,都充斥温暖。

    他不像大哥那样,在外面走南闯北奔生意,他被圈养在陈宅,每日书曲缠绵,与父母相处时,与大哥相比,他大哥是羡慕他的。

    他一开始不明白父母的偏心,他喜欢雪婧,为什么要让给大哥,与他最亲近的爹,更是在这件事上决然,多次警告过他,可他一次次任性妄为,明知不可能,却还要逾越。

    该是时候给黄泿笙一个交代了,虽然黄泿笙鼓起了勇气表白,却没有答案,陈琰自是明白,他们是完全不可能,就像当年时他和李雪婧一样,不会有结果。

    三日后。

    熟悉的小街道上,店面关着,陈良笑看着,这店家不会真的把家业作为娶他的筹码吧?

    轻轻推开门,旁边是不经营的通告,里面的帮工都不在,看样子店家是真的关门了。

    进入内宅,出奇的寂静,让他有丝不安,门外传来声响,一个失落的人,缓缓地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你对她说了什么……”店老板凝视着他“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?”

    陈良错愕的表情,听他这么一字一句念叨,心中忽然一股凉意,他慌张地问“怎么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,怎么了……”店家主的神色十分难看“这我得问你才是,你竟装作不知……”

    陈良这三天来,都是陪着家人,他此番前来,是商议他后事的,趁他还有时间,他想让黄泿笙帮他最后一把,离开耀城。

    他死的这件事,不能让家人知道,他不知自己心里是哪里来的自信,坚信黄泿笙会帮他最后一次,如此,他就远离了这个地方,去哪里,也不会有人知道。

    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,在陈家似乎没听过什么风声,他完全不知情。

    “笙儿她,已经三天不见人影了。”店家主欲哭是怒,他的眼睛盯着陈良,是把所有罪责都视在他身上“一定是你说了什么,把她给气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了什么?”心底里,陈良比店家主还不明白,他何时说过什么,他都还没准备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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