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“放下车帘。” 始皇帝行笔不停。 以山羊毛做就的笔锋在粗糙的竹简上,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简体字。 时至今日,始皇帝早已完全熟悉了简体字,朝中大臣上表奏章也尽数用简体字所书。 原来的秦文大篆,则被封存在博士署中的高阁上,落上了厚厚的灰尘。 或许在数百年后,会有一些研究古文的学者踏入博士署,用力吹开上面积压了数十年的尘埃。 一边抱怨着大篆为什么这么复杂,与简体字毫无共同处。 一边翻阅《简体字大篆对照表》,努力呼应那个闻战则喜的秦国,那个一统天下,坐拥四海的始皇帝,那个在史书随便翻开一页,就能看见其名的某个竖子。 “拒绝。” 嬴成蟜回头。 他的视线聚焦点,是那盏放在桌桉上,有成人小臂粗细,火光静缓燃烧晕染了整个车厢的特制蜡烛。 “大白天的点什么蜡,毛病。” 五辆豪奢马车都是一体式密封车厢,除了最前面需要留出一个可以供上下马车的车门,整个车厢没有一丝缝隙。 当车门厚重布帘放下时,车厢会陷入纯粹的黑暗,犹如被最深沉的黑墨浸染。 由于车厢设计是参照宫殿布局,堪称古代的房车,内中面积极大,一根普通的蜡烛燃烧都无法照明整间车厢。 唯有这种特制巨蜡,才能用燃烧自身释放的光明将车厢照个大概。 嬴成蟜对这种车厢设计一直抱有微词,觉得这就是一口大型棺木。 马车外的天光流入本来只有烛光的车厢内,始皇帝眼前明亮了不少,竹简上原本有些暗沉的字迹恢复本来面目,厚重。 “放下车帘。” 始皇帝加重语气,就着明显亮堂些的光线,浏览奏章文字速度明显快上许多。 “若有贼人行刺杀之举,你我已暴露在其目下矣。” “我不怕,这世上无人能刺杀我。”嬴成蟜澹定得很,“武功高,就是能为所欲为。” 探出脑袋呼吸几口新鲜空气,觉得憋闷的嬴成蟜四处张望。 突然大声叫嚷道:“有没有扔锤子的?别砸错了车!我们在这辆车上,刺杀刺准一点!” 长安君发什么狂疾? 车队中,坐在车厢内随同始皇帝蜡祭的文臣武将皱眉想着。 时至如今,不管他们嘴上是不是还把嬴成蟜叫竖子,心中都不叫了。 “看,我就说你疑心病罢,驰道上哪里来的刺客?”嬴成蟜转头对着始皇帝继续嘲讽。 “嗯。” 沙沙~ 柔软的笔尖划过坚硬的竹简,勾勒,批改的声音从未间断。 车队在不堵车的高速驰道上极速前进,一棵棵竖直生长的青松不断地被甩在车队身后。 雍城巍峨,高大的城池已经显现了轮廓,这段并不漫长的驰道,马上便要无惊无险地走完了。 通~ 一声沉闷巨响,自驰道两侧的一棵青松下方传来。 烟尘炸起,尘埃在空中弥漫飘散。 待黄蒙蒙的尘土在重力作用下重回大地,声响起处。 一个硕大无比,至少有七尺长的大铁锤沉进了泥土中,砸进了大地里,陷进去二尺深。 从此以后,江湖少了一把标志性的武器——大铁锤。 雍城。 嬴成蟜,始皇帝走下马车,在下等候者只有盖聂,章邯二人。 嬴成蟜挑了下眉毛,快步行到盖聂旁边低声道:“越女呢?” 盖聂还没作答。 一身飘逸黑衣,戴着铁面的越女便举着嬴成蟜的手牌被郎官们放行,行到嬴成蟜身边。 始皇帝看了一眼越女脸上的狰狞铁面,眼中闪过一抹好奇。 这便是能治成蟜《黄帝》的越女? 没有多说话,在章邯带领下,一众郎官们的簇拥下,当先进入了雍城。 嬴成蟜跟在始皇帝身后,故意落后了两个身位,一边走一边和跟在身后的越女道:“出事了?” 出行之前,嬴成蟜要越女先在前巡行一番,排查一下,这也是嬴成蟜在车厢中肆无忌惮的原因。 越女轻功之能不下于荆轲,剑术之高不输给盖聂。 有越女在前趟雷,嬴成蟜一点都不带怕的。 “发现一个刺客,一剑杀了。” 越女言简意赅。 “还真有刺客,呵……” 嬴成蟜轻笑,没有在意,快走两步赶上始皇帝,眼看要和始皇帝并肩而行。 “长安君不要僭越。”盖聂冷硬道。 嬴成蟜瞪了盖聂一眼,故作不悦地道:“记仇是罢?” 自从他说过一次盖聂僭越,每次他和始皇帝一起走盖聂都会提醒他。 随口闲聊的嬴成蟜并不知道,死的那个刺客叫大铁锤。 当年荆轲,大铁锤在易水河畔没能够会晤,大铁锤便在青史上少了一笔。 后来在咸阳嬴成蟜下令捉拿张良之时,如果大铁锤轻功再好一些,能够追上荆轲,与荆轲打个照面。 在荆轲引见下,或许现在也能成为长安君府的一员没有代号的门客,或许也能够在青史上留下真实名姓。 但人生没有或许。 大铁锤死了。 死的悄无声息。 死的轻于鸿毛。 但他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因为刺杀始皇帝而死的人。 始皇帝一统天下,侵占了上位者利益,为六国余孽恨之入骨。 想杀始皇帝的人如过江之鲫,数不胜数。 马上,嬴成蟜也将迎来这样的遭遇,甚至比始皇帝的处境还要恶劣。 始皇帝侵占的是六国贵族余孽的利益,而这些已经亡国的六国贵族余孽失去了国家,只能像是阴沟的老鼠一般做做刺杀的行动。 而嬴成蟜接下来要侵占的既得利益者,大多数都在秦国身居高位,位高权重。 雍城也和咸阳一般热闹。 家家户户门前也都有桃木枝,都有神荼,郁垒。 空灵沉重的鼓声,和沉闷接地气的敲击木板声也是不断响起。 这里和咸阳的区别是,雍城人会比咸阳人更加兴奋一些,因为这里是始皇帝举办蜡祭的地点。 国之大事。 在祀在戎。 在古人眼中,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事就是祭祀和打仗,而祭祀还要排在打仗前面。 在文明没有那么发达,生产力严重不足,人民比较愚昧的古代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