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傅侗文偏就不说话,将她的人按到凳子上坐好,去试一试水温。 他一个病人,手无缚鸡之力,欺负起她倒不手软。如此推推搡搡地,终于她坐上那凳子。 那日是隔着磨砂玻璃,眼下是在眼前头。 他将椅子拉过来,手臂搭着椅背,瞧她:“只当我不在。” 一个大活人,在身后两步远的地方,如何不在。手里的毛巾浸透了,她也没动。 傅侗文笑着,人欠身,离开椅子,坐到了她的身后。 “罢了,让三哥伺候你一回。”他笑。 沈奚没料到他会这样亲近过来,往前挪着,倒是给他让了地方。傅侗文一手环抱着她,一手去在水里捞毛巾,在毛巾拿起来时,另一只手从她脖颈后头,将长发都撩了起来。他手指从她发根滑下去,掠过她的耳廓。 “腰弯下去。”他说。 沈奚昏沉沉地弯腰,被他拨了头发到水面上。 傅侗文倒真是在给她洗头发,毛巾过了几回清水,又去打泡沫。她只有在家时,才有下人给洗头发,那给她洗头的老妈子很会哼曲儿,从没重过样。木盆子,几桶热水,几桶冷水,青石地板上一盆盆泼出去的洗头水还带着热气,从石板上冒上来。 天冷点,下人还会给她手里先塞个暖手的铜炉…… 尽在眼前的是热水,发丝在里头飘着,她浑身都冒了汗。 “你头发,是我见过女孩子里,最多的。” “见过很多吗?” “见过而已,不要发散你的思维。”他笑。 “方才,谭先生和我说起你们的朋友,杨先生。”她记起这个人。 “笃生?”傅侗文笑。 “对,”她偏头笑说,“他真是有本事。” 傅侗文一板一眼,揉着她的长发,学了个样子,不得要领,装模作样地揉了会儿,将她的脖颈按下去:“来,开始洗了。” 傅侗文去洗她头发上的泡沫,将毛巾过了水,擦过她的头发。 “辛亥革命前,他在英国利物浦跳海了。”他忽然说。 怎么会…… “那时黄花岗起义失败,他看不到前路,寻不到报国的方法,把存款捐给革命后,走了绝路,”他说,“再坚持几个月,就会不一样。” 只差几个月而已。 沈奚料定自己又戳到他痛处,暗暗埋怨着自己,不再吭声。 “我看干净了。”傅侗文检查自己的杰作。 他瞧她脖子后头,还有一块白沫子,用拇指拭干净,埋头下去,亲到她那里。 沈奚撑在浴缸旁的手臂打滑,被他的手臂从身后绕到前头,搂住了。 这下,这真在搂抱着。 两个人,挤在洗手间里,满屋子的水汽,地板上也都是水,他长裤裤脚也湿着。 “昨夜你一走,我想,这女孩子是个心肠硬,可真是了不得。”他低声说。 “对不起。”她还不会谈恋爱,回头想想,这样甩下身处危机的男朋友是不应该。 他笑,摇头。 抛下他的这个女孩子,困住了他的心。 洗手间的门开着,外边静悄悄的。 傅侗文探手,摸到开关,啪嗒一声轻响,灯火灭了。遥遥的,只能见到壁灯的光,依稀从卧室的方向过来。他的嘴唇落到她的长发上,再过去,是她的耳垂和鼻梁,沈奚微微呼吸着,压抑着,又是昏天黑地被淹没的窒息感。 从镜子里,看到他在亲自己的嘴唇。 “以后三哥买幢洋房,就这样伺候你,”他说,“去山东。” 那地方之前被德国人占了,眼下又落到了日本手里。他这么说,有了无穷无尽的意思。 有国,有家,有将来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