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.第十六章 不露相思意(2)-《十二年,故人戏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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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傅侗文偏就不说话,将她的人按到凳子上坐好,去试一试水温。

    他一个病人,手无缚鸡之力,欺负起她倒不手软。如此推推搡搡地,终于她坐上那凳子。

    那日是隔着磨砂玻璃,眼下是在眼前头。

    他将椅子拉过来,手臂搭着椅背,瞧她:“只当我不在。”

    一个大活人,在身后两步远的地方,如何不在。手里的毛巾浸透了,她也没动。

    傅侗文笑着,人欠身,离开椅子,坐到了她的身后。

    “罢了,让三哥伺候你一回。”他笑。

    沈奚没料到他会这样亲近过来,往前挪着,倒是给他让了地方。傅侗文一手环抱着她,一手去在水里捞毛巾,在毛巾拿起来时,另一只手从她脖颈后头,将长发都撩了起来。他手指从她发根滑下去,掠过她的耳廓。

    “腰弯下去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沈奚昏沉沉地弯腰,被他拨了头发到水面上。

    傅侗文倒真是在给她洗头发,毛巾过了几回清水,又去打泡沫。她只有在家时,才有下人给洗头发,那给她洗头的老妈子很会哼曲儿,从没重过样。木盆子,几桶热水,几桶冷水,青石地板上一盆盆泼出去的洗头水还带着热气,从石板上冒上来。

    天冷点,下人还会给她手里先塞个暖手的铜炉……

    尽在眼前的是热水,发丝在里头飘着,她浑身都冒了汗。

    “你头发,是我见过女孩子里,最多的。”

    “见过很多吗?”

    “见过而已,不要发散你的思维。”他笑。

    “方才,谭先生和我说起你们的朋友,杨先生。”她记起这个人。

    “笃生?”傅侗文笑。

    “对,”她偏头笑说,“他真是有本事。”

    傅侗文一板一眼,揉着她的长发,学了个样子,不得要领,装模作样地揉了会儿,将她的脖颈按下去:“来,开始洗了。”

    傅侗文去洗她头发上的泡沫,将毛巾过了水,擦过她的头发。

    “辛亥革命前,他在英国利物浦跳海了。”他忽然说。

    怎么会……

    “那时黄花岗起义失败,他看不到前路,寻不到报国的方法,把存款捐给革命后,走了绝路,”他说,“再坚持几个月,就会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只差几个月而已。

    沈奚料定自己又戳到他痛处,暗暗埋怨着自己,不再吭声。

    “我看干净了。”傅侗文检查自己的杰作。

    他瞧她脖子后头,还有一块白沫子,用拇指拭干净,埋头下去,亲到她那里。

    沈奚撑在浴缸旁的手臂打滑,被他的手臂从身后绕到前头,搂住了。

    这下,这真在搂抱着。

    两个人,挤在洗手间里,满屋子的水汽,地板上也都是水,他长裤裤脚也湿着。

    “昨夜你一走,我想,这女孩子是个心肠硬,可真是了不得。”他低声说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她还不会谈恋爱,回头想想,这样甩下身处危机的男朋友是不应该。

    他笑,摇头。

    抛下他的这个女孩子,困住了他的心。

    洗手间的门开着,外边静悄悄的。

    傅侗文探手,摸到开关,啪嗒一声轻响,灯火灭了。遥遥的,只能见到壁灯的光,依稀从卧室的方向过来。他的嘴唇落到她的长发上,再过去,是她的耳垂和鼻梁,沈奚微微呼吸着,压抑着,又是昏天黑地被淹没的窒息感。

    从镜子里,看到他在亲自己的嘴唇。

    “以后三哥买幢洋房,就这样伺候你,”他说,“去山东。”

    那地方之前被德国人占了,眼下又落到了日本手里。他这么说,有了无穷无尽的意思。

    有国,有家,有将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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